4月8日,在湖南省衡阳市委常委、市纪委书记包昌林的案头,摆放着一份市纪委关于追授谭顺华“优秀纪检监察干部”荣誉称号的文件。包昌林郑重签下:“同意并报省纪委。”他眼里噙着泪水不停地叨念:“真是党的好干部啊!”
谭顺华走了。40岁的生命,骤然定格在2013年11月24日。那个清晨,长风如泣、旷野无声。
当天,他做完《关于代表资格的审查报告》,就昏倒在相市乡人大联席工作会议上,再也没有醒来。
“谭书记病危!”消息一传出,当地村民从四面八方涌到南华大学附一医院,医院重症监护室门口被挤得水泄不通。
抢救的4天里,村民分成几组轮流陪护,由于ICU不让进,住院大厅也不让待,他们就在附近小旅馆里守着。“我们就想离他近点,陪着他,心里踏实些!”
4月5日是清明节,灰暗的天空下,相市乡的干部群众怀着沉痛的心情,相约从四面八方赶到观福园公墓谭顺华墓前,缅怀英灵,诉说衷肠。
“我郑重承诺,决不辜负领导和乡亲的信任,尽职尽责地做好本职工作!”这是2002年29岁的谭顺华到相市乡上岗第一天的发言。承诺犹在耳畔,而谭顺华却以短暂的生命践行了自己的诺言。
扎根相市乡的12年,谭顺华一直像“老黄牛”一样兢兢业业,埋头苦干。
“没有锯不倒的树。”怀着这一坚定信念,谭顺华勤奋工作,解决了一个个矛盾纠纷,攻克了一个个问题难关。
2011年4月,村委会开始换届。当时谭顺华蹲点的上壁村村情复杂,一些人想浑水摸鱼扰乱正常选举。
村民李中对谭顺华放下狠话:“我们村里四次选举都没搞成,看你有多大本事,能在这里选出好村干部!”
面对挑衅,谭顺华没有畏惧。一个多月,他走村串户、起早贪黑,了解村情民意,查找问题的症结。
老乡不开口,他就递根烟,聊起自己也是农家子弟;地里农活忙,他一挽裤腿下田耕地,一看就是个常下地的好把式;他还多次到李中家了解情况,为他排忧解难……渐渐,黑脸变成笑脸。
最终李中和一些村民为之感动,纷纷亮出“支持牌”,选出了大家满意的村干部。那天谭顺华激动得像个孩子,他兴奋地对妻子颜江英说:“你看!只要和群众以心换心,工作还是做得通的,今天晚上我可以睡个安稳觉了!”
在颜江英搬出的十七八本记事本上,清楚地记录着他近10年来每天的点点滴滴,查案的、抗洪的、抗旱的、民调的、接访的……事无巨细,唯独难觅“休息”二字。这一本本笔记,一页页记事,记录着他在风雨烈日中忙碌奔波的身影,体现着他真抓实干的务实作风,凝聚着他爱民为民的拳拳之心。
4月9日,记者走进谭顺华的办公室,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在办公桌上,台历上“名节重于泰山、利欲轻于鸿毛”两行字格外醒目。作为纪检干部,他始终坚守信念、严于律己、廉洁奉公,在原则面前敢于较真,人称“犟铁牛”。
谭顺华“眼里不揉沙子”,是非分明,认死理儿,爱较真儿。也许正是看中了谭顺华的这一点,党组织安排谭顺华担任乡纪委书记。
2011年,群众举报一村支部书记非法收购赃物,谭顺华迅速组织人员调查核实此事。当时有不少人出面说情,请他网开一面:“谭书记,人难免有犯错的时候,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!”
谭顺华义正词严地回答:“作为纪委书记,不依纪依法处理此事,是对社会不负责任,对他本人不负责任,更是对党不负责任!”在乡党委会上,他坚持原则、据理力争,最终免去了该村支部书记的职务。
第二年村党支部换届的时候,此人又找到谭顺华:“谭书记,上次的事我知道错了,请你原谅,您看这次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!”谭顺华脸一黑:“你还想当村支书,我原谅你,党组织和群众能原谅你吗?”此人只得灰溜溜地走了。
近几年来,经谭顺华查处的乡村干部不下10人,每一个案件他都秉公处理、不徇私情。
“他这人对工作就喜欢‘死磕’,我们常打趣说他‘六亲不认’!”相市乡乡长刘向群回忆,2013年5月12日,当时分管城乡同治的谭顺华黑着一张脸找到他:“老弟啊!虽然你官比我大,但你负责的联系村卫生死角再不弄好,别怪到时兄弟不讲感情啊!”
“虽然觉得他不近人情,但是他批评得有道理,我们不得不服气!”刘向群立即安排村里进行整改。从此,谭顺华再没找过“麻烦”。
“常修为官之德,常思贪欲之祸,常怀律己之心,常弃非分之想,常省自己之过。”这是谭顺华写在笔记本上的话。
他常对妻子颜江英说:“你不贪不拿、不大吃大喝,你的心就会正,要求别人时底气也会更足。”
2009年5月,正值仰山村修通村公路。有个工头拿了一叠钱找到他:“谭书记,这点小意思请你收下,公路验收时还请你手下留情啊!”哪知,谭顺华脸一沉,怒斥道:“不好好把工程做好,净想些歪门邪道。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,我让你蒙混过关了,这不是要让百姓戳我的脊梁骨吗?”
工程验收时,谭顺华细致检查每一个细节。检查中,谭顺华发现有一处质量不过关。他立即找到包工头,严肃警告:“这工程你必须马上返工,如果再出差错,直接列入‘黑名单’。以后你再也别想在相市乡承包工程了!”
有人觉得谭顺华太“死性”了,甚至有点不近人情。谭顺华却说:“作为纪委书记,打铁必须自身硬!”
几年来,谭顺华担任多个职务。但他从没想过利用职务之便为自己和家人谋取私利。
为了买房,他至今欠着亲朋好友十几万元的债;每次下村,都是开着自己多年前买的老式摩托车;为了不给组织添麻烦,在乡计生办工作的妻子至今还没有编制。
“捧着一颗心来,不带一根草去!”衡南县委常委、县纪委书记朱诗军这样评价谭顺华。在担任乡纪委书记期间,谭顺华所在的乡镇多次被评为全县党风廉政建设先进单位,他本人也多次被评为纪检监察工作先进个人。
去世前半个月,是谭顺华四十岁生日。妻子提议叫上亲朋好友和同事热热闹闹办一下,他坚决不同意:“江英啊!现在中央坚决反对‘四风’,我作为纪委书记,要做好表率!”生日当天,他只叫上兄弟姊妹,简单地聚了聚。
如今,相市乡政府二楼的纪委书记办公室门每天仍敞开着,办公室依然保留谭顺华在世时的模样:下乡用的草帽依然挂在墙上,工作台账摆放在书桌上,墙上纪检监察工作制度赫然在目……
谭顺华走了,带着同事朋友的无限惋惜,带着亲人们的无尽悲伤。
他84岁的老母亲体弱多病,家里人怕老人承受不起,一直不敢告诉她。2014年春节,谭顺华几个兄弟姊妹一起回家拜年,老人唯独找不到自己的顺华儿,一个劲地问儿媳妇:“顺华呢?哪这么忙,回家拜年都没有时间吗?”颜江英强忍悲痛,骗她说:“顺华到新疆支边去了,要五年才能回来。”老人念叨道:“这孩子走之前也不跟我道个别,不晓得是不是还那么辛苦,这么久了也没有给我打个电话。”听到老人念叨,颜江英转身躲进洗手间,用毛巾捂着脸失声痛哭。
谭顺华走得太突然,颜江英到现在都还不相信这个事实,吃饭时经常无意识地多摆一副碗筷,等反应过来时,母女俩抱头痛哭。梦里还经常与他相见:“江英,我之前没空带你去外面走走,今天我带你到我们的相市乡去转一圈,你看这堤干修得多好呀,以后天再旱也没事了!”醒来后颜江英才发现,枕头已湿了一大片。
同学欧阳光清楚地记得,谭顺华离开时眼角是噙着泪水的。他深知这泪水里,饱含着谭顺华对未尽工作的遗憾,对相市人民的依依不舍,对老母、妻女的深深愧疚……